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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六月天。
(资料图)
清冷的。傍晚灰蒙的云与天揽不住即将泛滥的雨,一丝丝地从天空这硕大的滤纸中渗了出来,轻飘飘落在我麻瓜大街上买的一套房子的玻璃窗上,向下时快时慢地流淌,刮出道道圆滑如狡猾的游蛇似的水痕。
我是喜欢下雨天的,只要我的工作没有忙到导致我身心疲惫,玻璃窗外的雨景我绝不容自己错过——即使现在的画面令自从大战结束后就身体虚弱的我喘不过气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金斯莱很宽容地允许我居家办公,只需要定期来魔法部开开会、上交一些重要文件、偶尔参加食死徒审判会即可。
塔桥附近雾霭迷蒙,只有锋利的塔尖耸破这一层层重叠雾幛,桥下宽阔的泰晤士河上灰色与黑色的水波纹相互交织,不停翻卷,腾糅皴皱原本干净又清爽的河水,看得让人感到心脏如这水一般蜷缩揪拧。连绵不断的夏雨将伦敦本就少有的一些鲜艳色彩褪去,窗外俨如巨幅十九世纪黑白相片,加上六月燥热的气候,胀闷感蔓延全身。
我选择将墨绿色窗帘拉上,将视线转向我的房间。
先吞下几片药吧,我专门去圣芒戈让我的主治医生卡吉纳给我开的治疗心痛、头痛、全身痛的药品。大战结束后的一整年我都在那里养伤,她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也亲眼目睹,便在出院后一有什么毛病就会找她。她说我应该只是心事缠身,有一个愈发纠葛的心结,我的身体本没有这么差的。
是啊,我当然知道啊。
我对她抱以一个勉强挤出来的微笑,我知道我那样扭曲的表情肯定为我作为一个纯血贵族小姐的气质减分不少。
咖啡匙缓慢搅着杯里的拿铁,糖块缓缓溶解,铜柄百褶伞灯的橘黄色的光线并不强烈,仅在我的写字桌上吝啬地泻下几缕,旁边高大的书柜便处于昏暗但不算阴暗的地方。
黄昏时分的色调,浅黄加灰蓝色,恰到好处的美,亮得不那么透彻、暗得也不那么沉重的美,悭吝但也足够温柔足够治愈的美。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魔法部一些和我交集不浅的职员们有时为了工作方便会在我家借住一晚,他们老夸我的房间格外温馨舒适,对此我并不谦虚。的确如此啊,屋里弥漫的是我最爱的薰衣草混鸢尾花香氛,曾经霍格沃茨往昔的流光岁月全被我记录在相片中摆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所收到过的一切不论高低贵贱平庸奢侈敷衍诚心的礼物我也都一一珍藏从未丢弃,并从美观的角度考量,将这些旧物整理得井井有条。
我战后的生活也可谓是我们这一届斯莱特林纯血学生中最幸福安定的了,由于没有被烙上黑魔标记,借着自己与救世主三人的友谊,傲罗们根本没有找我的麻烦,赫敏也很慷慨地带我来魔法部面试并成功帮我找到了一份薪水还不错的工作——虽然除了我的父母,其他曾经与我关系较为密切的人们大多都是食死徒。
但这够吗?
这不够啊。
根本就不够。
我抿了一口拿铁,整个人陷进一旁的长沙发,这是我一年中寥寥无几的几个空闲黄昏之一,我是想要好好休息的。无奈,平时加班到深夜常埋怨叫苦倒床就睡的我,在这种时候反而心绪根本不能放松下来。
大战结束已经三年了,我来魔法部工作也已经两年了。年年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已经见怪不怪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从一个意气风发的斯莱特林级长颓废到身体憔悴虚脱两眼无神的这个地步?
大战给予我的创伤、损失与余悸自然是在我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更多的,是因为那个人啊。
是拥有着晴天泰晤士河水的那种深沉的灰蓝色加上比夜空点点繁星更闪耀更柔美的眼眸的那个人啊。
是曾与我十指相扣漫步在雨中充满艺术气息和浪漫色彩的巴黎的大街小巷、摘下一朵玫瑰夹在我被他亲吻的发丝的那个人啊。
是......
昔日口口声声答应我毕业以后在他生日那天就和我举办最正式的、让我们最满意的婚礼,然而自从霍格沃茨大战后已经三年毫无音讯消失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了的我的未婚夫——
德拉科·马尔福。
我拉开五斗橱最下面的柜子,那里正躺着一枚银绿色的宝石戒指,内圈刻有马尔福家族的字样。摩挲那冰凉的戒指,坚硬的触感,却仿佛还存留着他的余温。
呵,睹物思人,我可擅长了。
我和德拉科·马尔福是青梅竹马。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合乎我的心意。
由于母亲与纳西莎情投意合、亲如姐妹的缘故,我们俩从6岁的时候就玩在一起了。
与其说是我暗恋他,不如说是他先来追的我。
记忆的藤蔓一旦缠绕住自己就无法挣脱,扯着我陷入漩涡。与他一起的过往如幻灯片翩翩呈现在我的眼前,却又如同惊涛骇浪把我吞没,最后只剩下一个全身湿漉漉的自己和满目疮痍,一无所有。
梅林见鬼的袜子,眼眶已经被覆盖了一层水膜,橘黄色的灯光被泪折射放大成一大块一大块的光斑,还不停地在眼窝中打着旋儿。
争气点,维奥拉。
我闭上眼,硬生生把泪憋回去,幻想,如置身于时间转换器的倒流中,忍着痛,我用被身边茂密又布满了荆棘的玫瑰花丛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的双手,抓住了荆棘丛尽头一丝静谧的月光,蓦然撇头,光线慵懒地洒在马尔福庄园那片白玫瑰花园旁的野花丛里。
那里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偷偷摸摸逃出舞会饮了一口顺手拿的玫瑰樱桃果茶的维奥拉·梅里威瑟,
一个是出来想要漫步在醉人的夏风中却无意发现落单女孩的德拉科·马尔福。
“这位小姐,我假设你应该在庄园里和你的男伴共舞。”
“我讨厌舞会。”
“怎么了?是这里的氛围不合你口味还是你的男伴抛弃你了?”
“母亲说我的舞伴是一个叫德拉科·马尔福的男孩,但我都没见过他。”
“你叫...?”
“维奥拉·梅里威瑟。”
“那梅里威瑟小姐,可否与我共舞一曲?”
女孩刚入口的果茶差点喷了出来,“你就是德拉科·马尔福?”
“正是,我也属实没有想到我那素未谋面的舞伴竟会在花园里偷偷躲起来,真是和其他那些爱抛头露面的纯血小姐不一样啊,难怪我们以前没见过面。”
男孩用他那引以为豪的傲慢语气回复女孩,伸出了一只绅士手。
“请容我再邀请一次,维奥拉·梅里威瑟小姐,可否与我共舞一曲呢?”
女孩抬头望向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和英俊的脸庞,不由得心头一颤,笑了笑,
“万般荣幸。”
女孩纤细的手掌搭在男孩修长的手指上,没想到那将是她未来余生要牵的手。
“德拉科,找到舞伴啦?”纳西莎温柔地对着我们眨了眨眼睛。
“是的母亲,我想舞会可以正式开始了。”
悠长的琴声奏起,舞池里的舞者像风似地回旋、跳跃,不怎么擅长舞蹈的你反应总是要比德拉科慢几拍,
“哦小姐麻烦你跳舞时仔细一点,这是我的脚不是拍子!”
德拉科用满是怨恨的语气指责我糟糕的舞姿,但我从中听出了几丝笑意,他搂着我腰的手掌一直在上下滑动,这令我感到不大舒服,后来跳的次数多了,我也就自然发现,他那只手是因慌张而不能安分下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那次舞会以后,我和德拉科之间逐渐熟络了起来,尽管我还是那个不喜欢跳舞的女孩,但如果是马尔福家的舞会,我一定会赴宴,况且德拉科的父母待我就如同对待他们的儿子一样和善。每次我们跳完舞,他都会拉着我去他家花园,只是坐在野花丛里,那个我们初遇的地方,只是坐着,保持缄默,偶尔会说上几句,但并不显得尴尬,反而像是一种默契在彼此之间产生,不必用张扬的言语表达,在宁静中便可读懂彼此的心。
如果不办舞会,德拉科就会拿纳西莎做的甜点诱惑我来他家玩。然而每次踏进马尔福庄园大门,无非就是三种情况:被他死死抱着骑上飞天扫帚、去他家花园玩捉迷藏、在金碧辉煌的庄园内熬魔药,一切取决于他心情的好坏——兴致大好之时甚至抱着我在距庄园120英尺的高空盘旋俯冲都不成问题。
四年级学校的圣诞舞会上,我问过他听力越来越差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每次都要死不活地把我拽到空中听我大叫,他轻柔地拨弄着我额前的碎发,把我往怀里又靠了靠,
“听到你慌慌张张的声音总让我觉得没有我在你身边就好像带走了你的安全感,而我就可以借助这份依赖告诉你:你的未婚夫身上有你可以靠得住的肩膀。”
“还有就是,我建议你也别想着去找其他人做你的铂金小男友,如果你不希望他被我教训得狼狈不堪狐奔鼠窜的话,维奥拉·马尔福。”
他装作一副郑重其事地讲道理的样子对我挑了挑眉,我被他这番话彻底逗笑了,他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没憋住心底的笑意,拉着我在走廊上你追我赶、缠缠绵绵,粉红泡泡积满了爱河,细水长流,槲寄生在头顶调皮地伸出枝条逗趣我们,明朗单纯的笑声击碎了寒日古堡地窖的冷峻压抑——当然,是在密切关注费尔奇行踪的情况下。
我家庄园里一直种有薰衣草和鸢尾花,曾经父母外出回来送给过我一瓶这两种花香混合的香水,后来我到花园里收集提炼花中的香精,赓续了这瓶香水的生命力。德拉科有时候也会跑来陪我浇花。似乎比起这满野淡紫,他更钟爱素洁的水仙。但见我喜欢,也就没再多嘴。
“你真的没必要因为我取舍你对花的喜爱啊,水仙很高雅,像你的母亲一样。”
我犹豫地看着德拉科在马尔福庄园里种下一大把薰衣草和鸢尾花种子。
“我乐意。”
“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
德拉科9岁那年有次还去我房间偷偷把我放在桌上的香水往他自己的香水瓶中倒了几滴。也不知道他是施了什么咒语还是上哪儿找到了同款香水,从那以后他的身上一直散发着把人熏得睡不着觉的薰衣草和鸢尾花香。
好像是在13岁我们在一起的那年来着,我与纳西莎坚决没收了那瓶香水,换成了他已经4年没再用过的古龙水,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那款香水据说是根据使用者的心情而改变香味浓郁程度的,而他每次喷香水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多开心事儿,香气熏得和他同寝室的西奥多不得不每天去韦斯莱双胞胎那边买一种可以暂时失去嗅觉的怪药服用下去睡觉,有次我偷偷跟踪西奥多,发现双胞胎在知道是斯莱特林来买药的时候瞬间将价格提了一倍!
圣诞假期,他趁西奥多回家,动不动就施混淆咒把我拖进男生宿舍让我睡西奥多的床,甚至要求我每天给他一个晚安吻他才会乖乖睡觉,我给西奥多写了一封信将他把他每日睡前要做的所有事列在信纸上,我的任务就是按图索骥。然而把头侧过去就会发现这个家伙竟在那儿悠然自得地酣睡着!
虽然但是,也不得不说,他还是一个很贴心的人。忘了是在哪一年了,只记得那天我和他在马尔福庄园那偌大的花园里打打闹闹,暴雨倏然而至,我翻来覆去地掏着衣服口袋却无法找到自己的魔杖施展防水咒,更倒霉的是我还找不到他,那么大块地种什么不好非得种一片亭亭如盖的橡树林啊!
望着四周逐渐幽深的树林,我的双脚如灌铅一般伫立在原地,稍微歪歪身子,无奈倚坐在一棵高大的橡树下,不停往手中哈热气,聚集在树叶上的大颗水珠滚落沉重地打在眼角、鼻尖、发丝,溅得我难以睁眼,裙角和鞋袜已被浸湿,冰凉的触感迅速包裹全身,混杂忐忑不安的心理,令人背后发凉。
不知不觉中困意涌了上来,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德拉科卧室的床上,面前是他放大的脸。
见我眼皮微睁,德拉科激动地紧握住我冰冷的手,帮我搓热。我好像昏迷了两天,他那苍白的脸上有了点黑眼圈,瞳孔内那片灰蓝色的汪洋仿佛在不断翻滚,欲言又止,最后只留下一句:
“薇薇,对不起啊。”
薇薇是我的乳名,德拉科倒是觉得这样叫我很可爱很亲切。
我怔了一下,随即回握住他的手,
“别这样......都怪我那巨怪脑子,竟然忘了回去的路,以前我还很不服气你说我傻,现在看来你说的都是大实话。”
德拉科轻笑了一声,胡乱地抹了把脸,紧紧抱着我,
“笨蛋!现在还在说傻话。”
“以后别再哭了德拉科,你那样子实在是太丑了。”
习惯于看他的笑靥,便对其他感到陌生且不适应。
之后母亲就把我接回了梅里威瑟庄园。德拉科那段时间没有来找过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自闭,我用我的雪鸮克洛伊给他寄了不下十封信,无一回应。我有点气恼了,便不再去管他。
不过也是从那时起,我感受到了没有他的陪伴下我的孤独寂寥。
好在他有天还是主动找上我们家门来了。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我故作冷漠地打开庄园大门,然后准备再冷漠地关上,却被德拉科瘦长的胳膊挡住。
他无奈笑着敲了敲我的脑门,“不就是一个月没理睬你的来信,怎么就不认识我啦,马尔福夫人?”
“谁谁谁...谁是你马尔福夫人啊......”
他递给了我一个墨绿色用缎带扎好的礼盒,里面是一副精致的白金孔雀羽毛装饰面具,他有一副与其成双成对的黑金羽毛装饰面具。
“有了它,我就永远不会找不到你了。”
带上面具后,如果我们两个走散,它们会指引着我们找到彼此,同时也可以进行无声的心灵沟通,这好像是他熬了好几天夜的成品,其高深的魔法底蕴让我不敢想象马尔福庄园的巨多藏书被他翻成什么样了。岁月也见证了它们的重要作用,至少直到大战结束前,我们没有再为彼此的分开而担忧过。
1991年7月31号那天我们去对角巷购买入学用品,在摩金夫人长袍店我们第一次遇到堂堂正正救世主哈利·波特,然而德拉科从小到大一贯的高傲作风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在特快列车上德拉科才知道那就是大难不死的男孩,本想上前友好结交,却因罗恩的一声轻笑对着整个车厢冷嘲热讽了一番,在我的极力劝架下才很不情愿地离去。
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的对峙就此生根,但三人组似乎对折中的我恶意不大,作为他们口中“最善解人意的斯莱特林”,我们之间的交情也不浅。顺理成章地,这让我收到过多次来自德拉科的嫌弃和三人组的劝告。
说实在的,从1991年到1996年整整6年时间,德拉科就是个自不量力去挑衅人家反被虎伤的怂包小混蛋,除了他那张迷倒千万少女的俊脸和令人羡慕不来的魔药成绩,简直没有任何拿得出来的优点,每次还要我为他收拾烂摊子。
但我却偏偏喜欢这个永远为自己的寻事挑衅买单的小少爷。
赫敏说我有一个机敏的大脑,但就是在这方面傻得跟翻车鱼一样。
“维奥拉,我知道你和马尔福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但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为何那么喜欢他......你也不是没见过他在我们面前是如何仗着他的身世居高临下讥讽我们的,他太刻薄了,完全就是个只会叫爸爸的纨绔子弟。他的父辈也向伏地魔效忠过,我知道这话对你打击会很大,但我还是得告诫你几句,万一马尔福真的和他父亲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你们之间的爱的性质万一截然不同呢,万一他就是在利用你对他的爱趁势把你拖入厉火使自己不受到任何牵连呢,他是很自私的,不是没有这些可能啊,霍格沃茨有那么多学生都讨厌他的原因是有迹可循的。”
“爱一个人,需要理智和一双能分辨是非的慧眼。”
赫敏看着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即将把自己女儿嫁出去而焦虑万分的母亲。
可是,
她错了。
我们的爱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热烈。
都要纯粹。
都要坚不可摧。
“我相信他。”
我用手心把赫敏的手包住,捏了捏她的手背,笑了笑。
可能这就是斯莱特林式的爱情吧,偏执又专一,是寂寥绝望空虚迷惘中唯一的陪伴,是偏私刻薄冷峭精明中唯一的温情。
斯莱特林善于利用规则和局势投机取巧收获利益,我们没有伟大圣人一般的博爱之心,但对自己的意中人会倾尽全心,对己无愧,对爱无悔。
一年级他鬼鬼祟祟地拉着我说要和我把哈利一行宵禁后的夜游抓个现行告发给教授处置,没想到收获了两张令人不寒而栗的禁闭单。
本就胆子小的我们两个跟捆在一起了似的,死死抓着彼此被冷汗裹着的手,跟在哈利的身后鹅行鸭步一般拖着自己疲惫而抽搐的双腿。哈利看到我们两个无疑翻了个大白眼——平时拽兮兮的两条小蛇到这种时候竟能怂成这样。
当发现一头洁白的独角兽凄美地躺在肮脏的泥土上被一个黑衣人吮吸着银亮的血液动弹不得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和嘴已经提前给我们做出了选择:
跑!连滚带爬带着破锣嗓子跑。
德拉科用手臂环住刚用魔杖发出红色火花的我的肩,在一片杌陧阴冷、种满畸形怪树、还时时有狼人凄厉嚎叫的诡异森林里漫无目的地东奔西撞。
但是我们好像不那么畏惧了。
冰凉的巫师袍摩擦生出温暖,温柔从指腹攀至全身,情愫在我们之间发酵缱绻,化为敢于担任彼此守护者的勇气。
有你在身边,所向披靡。
拉着你的手,不顾一切。
正如二年级时主动加入死对头的队伍深入密室解救被里德尔关起来的我的德拉科,三年级时因为骑在巴克比克身上被吓得不轻的我一气之下上前单挑却被抓伤胳膊的德拉科,四年级暑假世界杯期间把我紧紧护在身后逃离兴风作浪的食死徒的德拉科。
我们是在三年级下半学期在一起的,四年级暑假的马尔福家主继承式上,父母就为我们订婚了。
“薇薇,4年后我们站在这里的样子可绝对不允许和现在有任何差错,你要是敢换个位置你试试看。”
纳西莎和卢修斯为我们拍了一张合影后,德拉科挽着我的手说出了最狠的一句话,然后迫不及待地将那枚家传的马尔福夫人戒指戴在我左手的中指上。
当时地位显赫的纯血贵族都受邀来参加了继承式,虽然我收到了许多小姐们的眼刀,但好面子又高傲的性格使她们对这件事也闭口不言。
而那些厚脸皮的斯莱特林混血女孩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五年级自我们都当上了级长以后,绯闻就传遍了学校里私下的八卦小报,什么马尔福和梅里威瑟有私生子这种荒诞的消息都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女编辑们伪造了出来。
“她们这是嫉妒。”
德拉科黑着脸看完《霍格沃茨学生刊第473期之两位出身名望纯血家族的斯莱特林级长之间暧昧的谈情说爱以及几个你绝不能错过的震惊梅林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懒洋洋地举起魔杖念了一句:“Incendio.”
流言蜚语层出不穷,惹得我脑子里浑浑噩噩嗡嗡直叫,但德拉科好像没有怎么受到影响,在楼梯上、大堂里、图书馆仍然没减少和我的搂搂抱抱。
“乌姆里奇?怎么,你怕她?”德拉科玩弄着我的头发,冷笑了一下。
“她管不着我们,不过就是只粉红蛤蟆,魔法部的走狗,想伤害你,就先过我这一关,马尔福可以对付的了这种魔法部派来的毒瘤。”
“话说,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会给他们一个入骨的教训。”
还有一个霍格莫德周末,德拉科连把几杯黄油啤酒灌入喉中,醉醺醺地说以后要带我去北极看最温柔的极光,去莱茵河边看神秘的古堡,去哈尔施塔特感受平静旖旎的小镇风光,去世界各地走遍爱与浪漫。
拉勾,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们正值年少,那些轻狂的话语全都化名称为绚烂青涩的年华。
但是,成长的路上怎会缺少风啸雨骤的洗礼,我们再坚固的爱的小船在遇到浊浪排空时也会变得摇摇晃晃。
不过最多也只是摇摇晃晃罢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五年级.考完后,魔法部承认黑魔王的回归,母亲寄信通知我马上转学去布斯巴顿,在一切风波平息后再回英国。
而德拉科因为卢修斯打碎了黑魔王最重要的预言球,不得不在16岁这个不成熟的年纪承担起维护家族荣耀的艰巨任务,被迫成长起来。
那一夜,黯淡无光。
我们望着彼此发涩的眼睛,迟迟说不出什么话来。
五年级回家的那趟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是我最后一次再看到他。
“薇薇,你会回来的,对吗?”
“薇薇,不要把我抛下......”
“薇薇你相信我,等我完成了任务,我们一定会得到莫大的荣耀...”
我抱着他,贴近他的胸膛,感受着我们两个逐渐一致的心跳声。
“只要我们还惦记着彼此,我们就一定会永远等着对方。”
我以为我已经伪装得很坚强了,但与爱人分别的眼泪还是簌簌落下拆穿了我。
我知道德拉科成功完成任务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卢修斯的失误已经彻底抹去了黑魔王对于马尔福家族的信任,他让德拉科去完成,就是想置他于死地,毁掉这个古老的家族,虐待他所有的家人。
布斯巴顿并不逊色于霍格沃茨,那里优雅的姑娘们和端庄的男士们仿佛对于像我这样少有的英国籍学生怀有很大的好奇心,出于友善,我跟他们讲述了一些在霍格沃茨的故事,他们听得越发入神,我的内心也越发沉重。
姑娘们称赞说蓝色丝绸裙和黑色丝袜很适合我,但我仍会看着那静静躺在衣柜里叠好的墨色巫师袍出神,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
绿色和银色交织的学院中,注定开不出红色和金色的玫瑰,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爱。
相比于一枝孤芳自赏热烈盛开的红玫瑰,它更像漫山遍野的野花丛。
它没有多伟大,从不需要人工雕琢与修葺,却仍能以一抹瑰丽点缀贫瘠土地,时间流逝之中芳香常驻。
即便是外人看来最为不近人情的斯莱特林绿,也似繁枝绿叶守护着我们青春的蓓蕾。
然而我们还未等到真正的花开,命运就把我们分隔在海峡两岸。
我们也曾穿着白衬衫披着校袍在春日的暖阳下无拘无束地大笑,阳光慷慨地抚摸我们的面孔,淡化暗色的巫师袍,为发丝镀上金边。
如今这一切,伴随着霍格沃茨保卫战的打响,都褪去了往日的荣光。
顿悟,
我,
因你,因霍格沃茨,而熠熠生辉。
1998年的春天,我没有顾及父母的劝告,执意向马克西姆夫人提出了退学申请,出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迟疑多久便答应了,不过当时英国巫师界的混乱程度但凡是关心一点国际新闻的应该都心知肚明。
我将一只随手拿的高脚杯设置为门钥匙,降落到我家已沉寂快两年的老庄园。
由于重心不稳,一阵头晕目眩我几乎是直接趴在了庄园大门前,可把正在捉地精的家养小精灵琦琦吓得不轻。
“小姐小心,怎么突然回来了?”
琦琦张大了嘴巴搀扶着我回到我的卧室,为我倒了点枫糖红茶。
“琦琦,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德拉科他,还好吗?”
琦琦的眼皮垂下遮住她莹莹的大眼睛,叹了一声,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这其中也包括了从其他纯血家族小精灵以及巫师口中得到的一些消息。
我得知德拉科成功修复好了消失柜,将食死徒引进了霍格沃茨,万事俱备,风也已刮来,他却畏惧了,直面虚弱的邓布利多教授,他下不去手。
他不是一个能杀人的人,他的灵魂还没有被完全毁掉啊。
以山楂木为材质,处于矛盾的最中央,无法纯粹地深入善良与邪恶的任一面;
以独角兽毛为杖芯,一颗贞洁的心灵,璀璨辉煌的天龙星永远无法被乌烟瘴气所埋没。
一阵纠结过后,是斯内普教授亲自帮助德拉科了结了这位伟大巫师的生命。
那晚天文台事发后,全体霍格沃茨师生将魔杖点亮苍凉昏沉的夜空,致以最崇高的悼念。
紧接着哈利三人退学逃亡在外,食死徒对他们进行了围追堵截,具体的情况琦琦也不甚了解。
我很清醒地认识到,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回到霍格沃茨,回到德拉科身边,带着他一起逃脱这个深渊,同时帮助三人组打赢这场注定不平凡的战役。
时间紧迫,分秒必争,我攥紧手中的魔杖,幻影移形到霍格莫德村,然后悄咪咪地溜了进去——虽然我鬼鬼祟祟的样子被多洛霍夫怀疑地逮住了,好在自己眼疾手快向他丢了几句昏昏倒地和倒挂金钟。
城堡震动得愈来愈剧烈,食死徒很快就要大规模地冲进来了,现在走廊上散布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可以看出凤凰社成员为了对付这些凶狠残暴的不速之客也是花了不少功夫,他们看到我一个学生不要命似地在这些危险地带到处乱跑,厉声把我训斥得一愣一愣的。
当时做出返校决定的我有多坚决,现在的我就有多狼狈。城堡到处都只剩下断壁残垣,时不时就会有人阴差阳错向我甩来恶咒。早知道就认真上黑魔法防御课了,我的盔甲护身极其不熟练,电光火石的咒语之间我甚至数次只能靠弯腰躲过。即使没完全被打中,我脸上也已有了多条伤痕。
旋转楼梯上霍格沃茨的学生多了起来,人群熙熙攘攘,从我身边鱼贯擦过,推搡在给予我烦躁的同时也多了一丝安全感。
我兜兜转转来到了八楼,这里往往没多少人,食死徒也不见得有那么大精力跑到这种地方追捕学生。
这时一阵生脆的声音从我身后30英尺左右的位置传来——
“薇薇?”
我的乳名除了我的父母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猛地转回头,
那是德拉科。
是我彻夜思念的那个金发少爷。
视线相撞,
现在我终于可以跨越一切拥抱你了。
我含着泪扑向德拉科的胸怀,他很瘦,但是臂膀足够宽阔,足够温暖,足够我们两个人的相拥。
“你是不是傻!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吗......”
德拉科充满怒意的语气中带有哭腔。
“全都怪你!还不是因为你太让人操心了,我生怕你会受伤啊。”
我脱离他的怀抱,牵住他苍白的双手,
“德拉科,我回来了,让我帮帮你吧。”
“让我带你逃出这个炼狱。”
克拉布和高尔走楼梯上来了,德拉科闻声迅速把我轻轻推开,整了整黑西装
克拉布和高尔狐疑地看了看我。
“老盯着人家干什么,维奥拉之前好歹也和你们在斯莱特林同窗共读了五年,这就不认识了?......噢该死的梅林,你们两个到底有多蠢需要我把大白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她是来帮我们的!帮我们完成......你们懂的。”
他俩这才放松对我的警惕,像多年前德拉科要求的那样把我护在他身边。
突然八楼响起一串急促的奔跑声,紧接着我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记恶咒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能庆幸那不是死咒,不然我就只活在德拉科的记忆中了,那样的话他一定会疯掉,迟早要来找我算账的。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倚在礼堂巨型壁炉旁,赫敏正守在我旁边,为我披上了一条毛毯。
“维奥拉,战争结束了,哈利赢了。”
赫敏热泪盈眶地捧着我的手,她的脸上布满了脏兮兮的灰尘。
同样的一张脸,现在出现在了我家的门前。
“维奥拉,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赫敏是我家的常客了,她总是带来一些自己亲手熬制的魔药送给我希望我的状况能够好转,奇怪,她送给我的药水总让我觉得有丝丝清甜,至少喝起来我的双眉不会打架。
她的到来让刚从回忆中脱身的我有了一个支撑点,我连忙将自己憋着的问题诉说给她:
“赫敏......他在哪儿?”
我神情严肃地望着她。
“谁?”
“哦维奥拉,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该好好休息才对。”
“赫敏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大战这么久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见到他了啊,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他可以吗?”
我几乎是哭着在恳求她。
我这种情绪极不稳定的波动已经是常态了,赫敏一开始还迷迷糊糊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疯,后来多少还是猜到了:
“维奥拉,我很抱歉,魔法部无论怎样也找不到马尔福,也永远都不可能会找到他。”
听了她的话,仿佛一颗巨石丢入我的心湖,溅起大片水花,也似一片平整的冰面开始出现裂痕。
我不是不理解她的言外之意,脑海中无数个“难道”掠过,不过全被我压在了心底。
我只是不相信。
“不会的,赫敏,你一定是搞错了,活生生一个人啊,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维奥拉,这些话你已经唠叨很多遍了,你是知道的......”
“他已经不在了。”
冰面碎裂,眼前一黑,我跌入阴寒的冷水中,穿透力极强的冰冷感刺入骨髓、触及灵魂,如刀尖划过胸口,连带着我的神经失去意识,我继续往下沉着,逐渐水的强大压力束缚着我把我压扁,撕心裂肺的剧痛令我窒息——德拉科的离开,是人生给予我的酷刑。
这是在躯体被千刀万剐、儿时的梦支离破碎、剧烈的痛刻骨铭心之后,仍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被宠溺坏了的富贵小少爷不幸离世,这不影响他们的生活。
那我呢?
德拉科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借口和理由,如若他走了,就等同于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都化为乌有。
失去了心爱的人,即使让我在天堂高歌又有什么意义?
赫敏心疼地抱了抱瘫坐在地上灵魂仿佛被抽走似的我。
“不要再活在自己的谎言之中了,维奥拉,我相信德拉科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她叫德拉科的教名了,可以听出这个名字对她来说非常不习惯,但这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
我却还是不懂事,滂沱的泪水涌出,心中的悲痛和不甘撕破了我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我大声吼道:
“不!这都是欺骗!这不是真的!”
迷蒙的夜空被刺眼的一道闪电劈开,雷声轰鸣,似乎差一点就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震碎。
在我看来那就是命运在我溃烂的伤口上肆意践踏,在满是恶意地寻欢作乐。
我深知自己有一份执念,是旁人劝不得说不得,是自己看清了也放不下。
我正准备摔门而出时,赫敏突然叫住我,
“回霍格沃茨看看吧,那里或许埋藏着你十分需要的记忆。”
说完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屋子。
我愣住了,眼泪干涸在脸上,我迟钝地转过身,半信半疑走到大理石雕花壁炉前。
霍格沃茨?那里会藏着我的什么东西?我的记忆不应该全被封存在了大脑中吗?我又不是没回去过,还是找不到他啊......
虽然怀有极大的不乐意的颓废心理,我还是抓起了一把旁边瓷碗中装好的飞路粉——
“Hogwarts.”
绿色火焰窜起卷住我的身体,带动我不停地翻腾旋转,眼前许多假象飞速闪过,内脏连续翻滚,当我重重摔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冰凉的石头地板上时,我感觉全身松松垮垮差点晕厥过去。
值得侥幸的是,还好这是在大半夜,不然亲身经历可以告诉我那群小毒蛇们的唇枪舌剑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最起码就现在一身烟灰的我可以够他们嘲笑几天。
我独自一人漫步在这空荡荡的大城堡中,内心未免也十分空虚,我还是像我们年少时在学校里兜圈子,只是没有了放肆的大笑,也不见你来拥抱我。
这里能有什么?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涩得像泡过水的黄连。
我开始反复琢磨“记忆”这个字眼,哈利曾经好像告诉过我,除了我们的大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存储它们......
——是冥想盆。
宕机了许久的我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生机,我撒腿跑向校长室。
哪怕那里只留下你缥缈的一丁点儿痕迹,我也会因为它和你有关而紧紧握在手心,永不放手。
穿过一道闪闪发亮、有个狮身鹰首兽状黄铜门环的栎木门,校长办公室真的是一个宽敞而又美丽的地方。墙上挂满了昔日的男女老校长们的肖像,他们都在各自的像框里轻轻地打着呼噜。房间里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脚是爪子形的。
旁边有一个塔状的柜子,一层一层放置的都是许多人保存下来的记忆瓶。
我找到属于自己的瓶子,拔开活塞,倒入明亮的冥想盆中,待一点点墨水般的东西渐渐染黑盆中的银色物质,我轻轻触碰石盆,虚幻的墨水逐渐成型,融汇成了那段记忆的场景......
八楼。
——是在我重回霍格沃茨被恶咒击中昏迷的那天。
德拉科、克拉布和高尔正围在我身边护着我。
一串急促的奔跑声响起......
可我并没有被什么咒语击中。
“到我身后来!”
我们匆匆跟着德拉科躲到石柱后边,静观事变。
是哈利、罗恩和赫敏。他们沿墙跑了几回,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金冕,当墙上出现了一扇非常光滑的大门时,他们急不可待地进去了。
德拉科迅速起身给我们施了幻身咒,说:“他们去有求必应屋了,我们走!”
“我需要那个藏着所有东西的地方。”
穿过门口,关上门,战斗所带来的激情瞬时消失了: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这是一个与硝烟隔绝的地方,有着城市外表和一个大教堂大小,高耸的墙是由成千上万个早已经去世了的学生藏起来的东西堆积起来的。
如果可以,其实我还挺乐意呆在这里的。
但是德拉科仿佛有任务在身。
“别动,波特。”
除了我之外的三人同时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魔杖,克拉布和高尔正恶劣地嘲笑着哈利。
等等,德拉科的魔杖好像有点陌生。
“你拿的是我的魔杖,波特。”德拉科说着,透过克拉布和高尔中间的空隙指着自己的魔杖。
“再也不是了,”哈利喘着粗气说,把手中的山楂木的魔杖握得更紧了。
“谁赢了就归谁,马尔福。谁把魔杖借给你了?”
“我妈妈。”德拉科说。
哈利笑了起来,尽管现在的局面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我正犹豫着是否应该抽出魔杖时刻防备意外发生,哈利突然问:
“维奥拉?你怎么回来了?快到我身后!别和马尔福这种人待在一块儿,他们是伏地魔的手下......”
“我觉得你无权指使我的未婚妻吧,波特。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德拉科拉紧我的手,不让我有前进的可能。
“你这样只会让她陷入无尽的危险,马尔福,你愿意看到你的未婚妻受到你主人的蹂躏吗?”
德拉科猛颤了一下,拉住我的那只手没有了力气,哈利平淡冷漠的话语仿佛戳中了他心脏最柔软的那部分,瘦弱的骨架就像要塌下来一般。
我紧紧捏了捏德拉科的手掌心,让他感受到我的温度,也是告诉他我永远在他身边。德拉科这才安稳了许多。
“话说回来,你们三个怎么没和伏地魔一起?”
“我们会得到奖励的,”克拉布说。对他那样魁梧的人来说,他的声音是出奇的柔和,我以前可几乎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话。
他就像是个被许诺了一大袋子糖果的小孩子。
“我们不回去,波特。我们决定不离开。决定把你带给他。”
“好计划,”哈利用嘲笑的赞美语气说。
他开始慢慢地沿着边缘后退,他身后有一个戴着一顶肮脏的破旧卷发、有麻点、还歪戴一个古老褪色了的金冕的巫师石像。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最后一年实际上是在藏东西的屋子里度过的。”德拉科说,“我知道怎么能进来。”
“我们就在走廊外面等着,”高尔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们现在能用幻身咒了!然后,”他的脸上扯开了一个痴呆的笑,“你们就在我们面前进来了,还说着要找到什么金冕!什么是金冕?”
“哈利?”罗恩的声音突然从哈利右边的墙那边传过来,“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瞬间,克拉布用自己的魔杖指着足有五十英尺高的旧家具、破损的皮箱、旧书、长袍和其他分辨不出的垃圾组成的小山喊道:“Descendo!”
墙开始摇晃,顶部的三分之一开始崩塌,落到旁边罗恩站着的走道里。
“罗恩!”哈利怒吼着,在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了赫敏的尖叫。
我身边的墙崩塌了,无数的物体砸到地面上,我掏出自己的魔杖指着墙壁喊了一句:
“Finite Incantatem!”
它变得稳定了下来。
克拉布满脸震惊地看着我,难掩自己内心的怒火,他准备重复自己的咒语。
“不!”德拉科抓着克拉布胳膊喊道。
“如果你把这屋子弄塌了可能再也找不到那个金冕了!”
“那又怎样?”克拉布说,努力想挣脱出来。
“黑魔王想要的是哈利·波特。谁会在乎那个金冕?”
“波特进来想拿到它,”德拉科强忍着装出一副耐心的样子跟他解释。“所以那就是说……”
“‘那就是说’?”克拉布残暴地转向德拉科,他彻彻底底地翻脸了,怒气中满是轻蔑。
“谁在乎你怎么想的?我再也不会听你的了德拉科。你们全家包括维奥拉都玩完了!等到波特死于黑魔王手中之后,你们够有苦头吃的!”
“哈利!”罗恩在旁边的垃圾堆里又喊道,“出什么事了?”
“哈利!”克拉布模仿着说。“出什么事了……不,波特!Crucio!”
哈利突然冲向金冕——那是拉文克劳冠冕,据说以前活着的人都没见过它,哈利需要那个金冕是有什么意图呢?
克拉布的咒语擦过了哈利,却正好击中石头雕像,后者被炸飞了起来。
金冕向上飞了出去,落到了视线外的那大堆的垃圾中。
“住手!”德拉科极度愤怒地大喊,他的声音的巨大的空间中回荡,“黑魔王想要他活着——”
“怎么?我并没杀了他啊,不是吗?”克拉布怒吼道,把德拉科钳住着他的胳膊甩开。
“但是如果我能杀了他的话,我会的,黑魔王无论如何是想让他死,有什么不同?”
一道猩红色的光芒在距离哈利几英寸的地方炸开,赫敏转到了他身后的拐弯处并向克拉布的头部发射了一个昏迷咒。
德拉科把他拖到一边,他才躲了过去。
克拉布心底的愤懑随着德拉科的“多管闲事”逐渐飙升,直接丧失人性开始疯狂丢索命咒。
“是那个泥巴种!Avada Kedavra!”
哈利立马向克拉布发射了一个昏迷咒,克拉布突然撞了过来,把哈利手中德拉科的魔杖撞掉了,滚到了一大堆坏家具和骨头下面看不到的地方。
“别杀他!别杀他!”德拉科对克拉布和高尔大喊,两人都用手中的魔杖指着哈利。
“Expelliarmus!”
高尔的魔杖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消失在他身后的垃圾山中。
他开始蠢笨地往上跳,想把魔杖拿回来;德拉科跳起来躲开了赫敏的第二个昏迷咒,罗恩则是突然出现在走道的一头,向克拉布发射了一个全身束缚咒,然而差了一点,不偏不倚打中了我。
随着我的一声尖叫罗恩和赫敏认出了是我,便立马解除了魔咒。
“维奥拉你......”
“现在不是给你们闲聊的时候,红毛鼹鼠和卷毛怪!你们要是施咒不用眼睛看就把它们捐给波特!”
克拉布滚着翻了个身,再次尖叫着,“Avada Kedavra!”
罗恩跳离躲开那一道绿光。
没有魔杖的德拉科在赫敏冲他发射魔咒的时候躲到了一个三脚书橱后面,赫敏出来就给了高尔一个昏迷咒。
“它就在附近!”哈利冲她大喊,指着那个旧金冕落下去的大堆垃圾说,“我去帮罗恩的时候你过去找——”
“哈利!”她尖叫。
哈利身后的一个吼叫着翻滚着的声音给了他一个警告。他回头看到罗恩和克拉布都拼命向他的方向往上跑来。
“喜欢吗,人渣?”克拉布一边跑一边大喊。
但是克拉布好像已经不能控制他的咒语了。
不同寻常规模的火焰追赶着他们,吞噬着两旁的垃圾山,离着他们近若咫尺的地方烟尘纷纷扬扬。
“Aguamenti!”哈利大叫,但是魔杖顶端喷出的水立刻就蒸发了。
“这是厉火哈利!它灭不掉甚至还有生命!快跑!”我大声呼唤哈利,然后握住德拉科的手沿着旧物堆向上爬。
克拉布抢先一步超过了我们所有人,他现在看上去很害怕。
其他人紧跟其后,火焰在后面紧追不舍。
当我们转过一个弯后,那火仍然追赶着,它是有感知力的,一门心思、不分敌我地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现在那火焰又变异了,形成一堆凶残的野兽的样子:燃烧着的大毒蛇,银蛟和龙,升起又落下,几个世纪的废墟被它们的爪子高高地抛起来,落入它们那长着长牙的嘴里。
在厉火翻天覆地地改变形态、猛烈咆哮、疯狂扫穴犁庭之时,我们和哈利三人彻底走散了,而火焰形成的怪兽又把我们团团围住,越绕越紧,它们的爪子、犄角和尾巴抽打着,身边的热形成了一堵热墙,拦住了我们两边的去路。被逼无奈,我们只好继续拼了命地向上方攀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克拉布抓住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橱柜作为支撑点,一不留神从我们的头顶翻身摔入火海之中,厉火似乎发出了阵阵胜利的欢呼声,害得人胆颤心寒。
我一个哆嗦,差点重心不稳跟着掉下去,我的内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畏惧,我完全不敢想象未来的几分钟内会发生什么,但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吧。
我和德拉科用尽了力气高声求救,但几乎都被震耳欲聋的火焰的嚎叫给掩盖。
我们已经爬到最高点了,火焰还在一步步逼进。在我们的下方,被诅咒的火焰吞噬了几个世纪里被追捕的学生的禁物,数以千计的被禁止实验的罪恶成果,无数在这个屋子里寻求避难的灵魂的秘密。我下意识惶恐地把脚使劲后缩,避开正在霍霍磨爪的火焰猛禽尖利的嘴,像个毛线球似的被德拉科抱住。
“薇薇,不要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你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突然,在严严实实的火焰层中几把扫帚若隐若现......
哈利看到了在一张已经被烧焦的桌子堆上相依为命的我们。
“抓住我们的手!你们两个!”
德拉科看到他飞过来后举起了一只胳膊,哈利抓住那胳膊的一瞬间就知道事情不妙。德拉科的手被汗浸透了,他也无法承受住两个人的重力,胳膊立即滑了出去。
“如果我们因为他们而死掉了,我就要杀了你,哈利!”罗恩愤怒的声音传来。
随着身后的巨大的吐火的银蛟向哈利俯冲下来,德拉科在一眨眼间抬起了我的胳膊搭上哈利的腰部,用力把我推了上去......
自己留在了原地。
“不!德拉科!”
“不!马尔福!”
我的心跳暂停了似的,强烈的不安令我后背发凉,身体瘫软无力,我想牵住德拉科的手臂,但无情的厉火总要阻止我胳膊的屈伸。
都到这种时候了,我却连抓住你的手的勇气都没有。
扫帚飞升起来,翻转着再次冲了出去。
同时火焰飞速蹿升围住了德拉科的身体。
德拉科就这样离开了我的视线。
在他从我的眼中消失的最后一秒,他还在对我笑着。
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翻滚的黑烟使得不断抽噎着的我呼吸困难。
当哈利闯出了大门后,我从扫帚上脸朝下地摔了下来,躺在地上连喘带咳,恶心得要干呕。
罗恩和赫敏沉默地看着我的样子逐渐模糊,化为缕缕灰烟飘走,我感到身体正在渐渐后退,最终我退出回忆回到了现实。
尘埃落定。我倒在校长室的阶梯上,仿佛连哭都不会哭了,腹部因为一种难以说出口的痛苦而不断抽搐,如同肝肠寸断,空虚得令人反胃。
这时我的手硌到了伸缩包中的那副白金面具,一时诧异,我戴上了它。
一股微风擦过我的脸,带着德拉科身上熟悉的香味,多么柔和,多么像他,生生撞进我心中。
接着是少年那亲切的嗓音——
“薇薇,感谢你为了我而留下来。
这里的火势好大,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怂怂的只敢躲在你身后的胆小鬼了。
我懂得了如何珍惜和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一切。
曾经我的确很讨厌波特那种浑身正能量的英雄主义,然而现在,我意识到即使是我们斯莱特林也需要拥有那种格兰芬多的勇气和意志。
曾经我也的确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坏蛋,没做过什么光明正大的事,然而现在,我委实不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因为我与我同归于尽。
你看呀,我已经长大了。
这是我第一次放手,为了你更好的未来。
很抱歉,我食言了,也耽误了你整整7年的青春。
虽然看到你的姓氏终究还是没有变成马尔福,但你最好还是忘了我吧,就像从来没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一样——毕竟你浪费了你的毕生温柔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换谁估计都不会很乐意吧。
上一阵风已逝,该说再见了;
后一阵风吹来,该忘记我了。
希望你愿意喜欢我为你换来的未来,身为故者我实在无能为力,只好以此作为对你的补偿了......”
摘下面具。
除了忘记他这一点,其他我都默许了。
我到底还是无法忘了你。
我也完全愿意将我的毕生温柔全部倾注在你的身上。
我去北极看了最温柔的极光,去莱茵河边看了神秘的古堡,去奥地利哈尔施塔特感受了平静旖旎的小镇风光,去世界各地走遍了爱与浪漫。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誓言啊,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失效,总要有人去完成的。
你带不走的遗憾,就由我来圆满。
你留不住的玫瑰,就由我来侍守。
我把对你的爱意洒满人间,这样你或许就能看见了吧。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我重回了马尔福庄园,坐在白玫瑰花园的旁的野花丛里,和6岁时我残留在这里的碎影重叠。
倾听记忆的跫音,抚摸韶华的吐翕。在嬗变的季节里,铂金色的荣耀没有褪色,薰衣草和鸢尾花也没有凋零,白玫瑰更开得绚丽。
夜莺飞来,
亲着微风,
吻着玫瑰,
随花香馥郁,
伴星月交辉,
吟唱一曲至死不渝、长厢厮守的爱的咏叹调。
心头波浪翻滚,眼前幻想浮动。
耀眼俊美的少年噙着笑向我走来,迎着洁白的月光,抬起他瘦削的手臂。
恍若初见。
“真是固执得不像话,怎么还牵挂着我,害得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海枯石烂,你仍在等我。
我的德拉科,这次你向我伸出的手,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了。
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余生。
我又怎能撇下你呢?
斯人已往,爱久绵长。
我们,在结束时开始。
死无葬身之地,在与你并肩奔赴星辰大海面前,又算什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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