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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资讯:四圣医学解难集·《伤寒悬解》注·卷十一 少阴经全篇

来源:个人图书馆-四圣医苑  

少阴脏病

……少阴病,但见其下寒而不显其上热者,以水能胜火而火不胜水,病则水胜而火负,一定之理也。……

先生此句,提其要者也。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实际上,少阴之本病虽无热,但却不无“水下润而致火上炎”之病。如甘草桔梗证,“……以少阴水旺,君相皆腾,二火逆冲,是以咽痛”[1];苦酒汤证,“寒水下旺,火盛咽伤,故生疮……”;猪肤汤证,“……胆胃俱逆,相火炎升,故咽喉痛肿,胸满心烦”;白通猪胆汁证,“……人尿、猪胆,清君相而除烦呕”等,均见君相之炎。但是,少阴病所致之君相火炎,其清泄君相之药,非用甘凉、咸寒之柔缓,即用有情之物,不似三阳病用药之苦寒直折、迅猛峻烈也。

……其恶寒踡卧者,少阴之本病。其厥逆吐利者,水土之合病。以水邪侮土,脾胃虚寒,不能温养四肢,则手足逆冷;胃寒而气逆则吐,脾寒而气陷则利。脾胃之寒,肾气之所移也。仲景于少阴之病,而曰少阴负趺阳者,为顺也。少阴之窍妙,具此一语,无余蕴矣。

所谓“知其要者,一言而终”[2],此之谓也。

少阴提纲

……盖土旺则不眠,水旺则善寐,自然之性如此。少阴提纲揭此一语,而少阴之性情体状传真如画,则夫扶趺阳而泻少阴,自为第一要义。于此而稍事滋润,将使之千古不寤矣。少阴醒梦之关,不可不急讲也。

先生此句,亦核心提示。其中“土旺则不眠”,不包括“土气困乏,故欲眠睡”[3]的情形。后者因于相火炎蒸,甲木所克。先生释为“胆热则甲木克土”(同上)。

“欲眠睡”与“但欲寐”,文意虽然相同,实际上,这两种症状,临证可知完全不同。胆热致土困者,必浑身有热象;水寒欲寐者,最多是体表一层浮热。最为关键的,热证之“睡”,是大开八叉的,阳主宣散之象也;寒证之“寐”,是蜷缩成团的,阴主敛藏之象也。

(少阴脏病连经麻附细辛证一少阴二: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301】【辨362】)

先生释文示:“此与太阴病,发热头痛,脉反沉章同。” 所谓“同”者,同其“温里以发表”(此条释文)之汗法也。

(麻附甘草证二少阴三:少阴病,得之二三日,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汗,以二三日无里证,故微发汗也。【302】【辨363】)

麻附细辛汤与麻附甘草汤亦大须一说。

《长沙药解·麻黄》释二方为:“麻黄附子细辛汤……治少阴病,反发热,脉沉者。以少阴脉沉而身反发热,则里寒已作而表寒未退。”“麻黄附子甘草汤……治少阴病,得之二三日,无里证者。以脉见沉细,经是少阴,而里证未作,宜解表寒。”麻附甘草证,一为无热;二为脉沉细;三为见恶寒;四为无下利。原文所谓“无里证”,即先生所言之“里证未作”者,对比“麻附细辛汤”条之“里寒已作”,先生之意,应“浊阴上逆”即是“里证”(故用细辛)。

“麻附细辛汤”条之“反发热”,病机即浊阴上逆,阳气浮越,而外受寒逼、不得外泄、郁而为热之象也。少阴病,本应恶寒重、无热,此证见“热”象,故曰“反”。此时之外证,应是恶寒较重但尚未见下利(少阴病,“厥冷吐利”为常见)。因是浊阴之逆,故药用细辛,即“细辛降阴邪之冲逆”(上条释文)之谓也(《长沙药解·细辛》:“寒水冲逆,则用细辛”)。而因其仍见体表经络闭束,故曰“少阴脏病连(太阳)经证”。

麻附细辛汤证,临床加干姜、白术、桂枝、炙甘草、茯苓,温中补土而去湿,可速去其浊阴之气,而保其阳气外发之资粮;桂枝助其阳升。

麻附甘草汤证,先生释文虽认为“是必发热也”,实则未必。麻黄汤证原论称:“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是麻黄所发之寒邪,未必见束表而发热也。麻黄附子汤证,亦不见有热。其方药及量大同于麻附甘草汤。相反,脉沉、恶寒而证见发热,则是表寒闭束而浊阴逼其阳浮之象,宜细辛降浊,而不宜用表证发热的治法,用血分白芍或气分石膏等药也。

那么,麻附甘草证如何辨别?一是脉见沉细,故病属少阴(可并见手足厥冷);二是不见吐利交加,故为“无里证”(可并见腹中隐痛、小便清长);三是外见恶寒,故需解表(但尚非身上发冷异常,以至于出现倦怠蜷卧之状)。

(少阴脏病忌汗证三少阴四:少阴病,脉细沉数,病为在里,不可发汗。【285】【辨364】)

此条,因表述简略,难以看出与上二条意思上的区别。先生释文,“少阴病,发热脉沉,犹可微汗;若身无发热,而沉兼细数,此为病已在里,不可发汗”,可作为依据。

窃以为,少阴病,无热不可汗;有热未必汗。如后文“通脉四逆证”之“里寒外热”、“身热便血证”之“一身手足尽热”、“阳回不死证”之“反发热者”,未可用汗法。关键要素是,只要见到患者“恶寒蜷卧”,即可见是“寒主收藏”之象。寒宜温之而不宜汗之。起手用四逆汤总不为过。

简单说,上条之麻附甘草证,必不见“蜷卧”之寒象;此条之“不可发汗”证,必见“蜷卧”或“下利清谷”“小便清长”等寒象。若再结合舌象,如舌见白厚滑腻苔,或舌质淡而舌体胖等(亦一派寒象),少阴病情可无遁形矣。

先生释文示:“脏寒水动,乃可曰少阴病。若五日经传少阴,未入肾脏,少阴诸里证丝发未形,而其时三阳、太阴经证俱在,何得曰少阴病乎!曰少阴病者,少阴盛极,独自为病也。”可见“少阴病”,必定是“脏寒水动”之证;换个角度说,仲景先生将麻附细辛汤与麻附甘草汤证称之为“少阴病”,实际上并非妥当。严格说,该二证,宜如先生所称,名之为“少阴脏病连经证”。

当然,以仲景先生自己界定的,“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的标准来说,则麻附甘草汤证,具备了“脉微细”与“欲寐”(但未至于“蜷卧”)两个要素,称之为“少阴病”并不为过。只是,彼之“少阴病”,不符合黄元御先生界定的,“脏寒水动”的严格标准(或曰清晰标准)而已。

《伤寒论后条辨直解》引薛慎庵先生语,曰:“人知数为热,不知沉细中见数,为寒甚。真阴寒证,脉常有一息七八至者,尽概此一"数’字中,但按之无力而散耳。宜深察也。”可参考。

(四逆证四少阴五: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323】【辨370】)

此条,先生释文示:“阳盛于火,阴盛于水。火性浮而水性沉。少阴水脏,病见沉脉,则经阳卸事,脏阴司权,死机攸伏。法当急温,宜用四逆。迟则水动寒作,死证蜂生,温之无及矣。”是即,真武汤虽是少阴病正法,四逆汤却是真武汤的先手棋。之所以以之为先手棋者,四逆汤是太阴湿土正法,培土以制水也,俾其“少阴负趺阳”也。“太阴经”释文,“至于自经而入脏,然后太阴有痛满吐利之证,而用四逆;少阴有厥冷吐利之证,而用真武;厥阴有蛔厥吐利之证,而用乌梅。”[4]可参考。

先生释文并示:“肾水有泻而无补。凡人之死,死于水寒之盛也。仲景《伤寒》,少阴但有泻水补火之法,而无泻火补水之方。其余六经,以及《金匮》杂证,泻火则有之,补水则未有。后世庸愚妄缪,乃有泻火补水之法。俗子腐生,群而效之,著作纷纭,以为天下万世祸。今日遂成海内恶风,江河日下,不可挽也。”此句亦概说而已。当然,因为悲悯患者横遭人祸,话说起来不是很客气。(“悲悯”二字,非为先生贴金。《玉楸药解》“白花蛇”条:“庸工习用诸方,标本皆背,无益于病而徒杀生灵,其无益也。读柳子厚《捕蛇》之篇,至可伤矣。”“乌梢蛇”条:“仲景有论及之,而后世不解,用搜风之物,枉害生灵,无补于病。”等等诸论,读者可自行体会。)

实际上,肾水并非完全是“有泻而无补”。如《四圣悬枢》释温病之少阴经证,立“紫玉丹”(浮萍、生地、知母、元参、甘草、天冬、生姜)法,“清散皮毛,泻君火之亢,而益肾水之枯”[5]。先生于该书并示:“温病阳明之燥,劫夺太阴之湿。滋太阴之湿而泻阳明之燥固已,而推原太阴土湿之所由来,实原于水。而肾水之所以枯槁,一耗伤于燥土,一盗泄于风木。治法以麦冬润阳明之燥;以地黄滋太阴之湿;以知母、元参、天冬清金而壮少阴之水;以当归、丹皮、白芍润木而息厥阴之风。……”

此外,先生于《四圣心源》立“地魄汤”(甘草、半夏、麦冬、芍药、五味子、元参、牡蛎)法,亦为对治水亏阴虚证。该方方后,先生并示:“若热伤肺气,不能化水,则用人参、黄芪,益气生水,以培阴精之原。此补阴之法也。”[6]

(附子证五少阴六:少阴病,身体疼,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附子汤主之。【305】【辨386】)

身体疼痛固然有“阴凝气滞”(此条释文)、营血凝涩之缘故,而乙木侵克己土,木气枯硬冲击,亦是痛生之由,故用芍药清乙木之风燥。

(附子证六少阴七:少阴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当灸之,附子汤主之。【304】【辨371】)

附子汤用芍药息风,虽见症确有“身体疼”“骨节痛”之乙木郁陷,克土侮水之证,但是,严格来说不若用当归。

(咳利谵语证七少阴八:少阴病,咳而下利,谵语者,被火气劫故也,小便必难,以强责少阴汗也。【284】【辨366】)

此证病机是强发少阴汗,泻其血中温气,导致湿旺木郁,不能疏泄而小便难;肝脾下陷而见下利;心液虚而谵语;肺气逆而咳生。反过来讲,此证之所以称其“强责少阴汗”,是因为患者“被火气劫”;之所以知其“被火气劫”,如释文:“少阴寒水之脏,下利则有之,不应谵语”。因为谵语乃是“神明惑乱”;而之所以“神明惑乱”,是因为火迫发汗,耗其心液的缘故。

温中下而止泻,药用干姜、附子,或加肉豆蔻;去湿而升肝脾,药用茯苓、桂枝;滋肝暖血,仲景先生常用当归,虑其助湿,可用草红花或艾叶,或加制首乌,或用肉桂;滋心液用麦冬;敛肺用五味子;合以培土生血,可加炙甘草、大枣。

(发汗动血证八少阴九:少阴病,但厥无汗,而强发之,必动其血,未知从何道出,或从口鼻,或从目出,是名下厥上竭,为难治。【294】【辨368】)

文称“未知从何道出”者,总为从上之七窍出也。原文“或从口鼻,或从目出”与“下厥上竭”,均指上窍。

此证之治,大法宜四逆汤或茯苓四逆汤治中下;血从口出者,用半夏或代赭石降胃;血从鼻出者,用侧柏叶、五味子清金敛肺。出血之证,并宜大剂三七粉冲服(4.5-6克),止新血而行瘀血。尚存火气者,加麦冬。

(咽痛吐利证十少阴十一:病人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此属少阴,法当咽痛而复吐利。【283】【辨365】)

先生释文称,“水旺火盛则咽痛,水旺土湿则吐利”,此之“火盛”,非三阳之旺也,寒水过旺而阳气逆升也。此“火”不可轻易泻之。

(甘草桔梗证十一少阴十二:少阴病,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差,与桔梗汤。【311】【辨382】)

(半夏散证十二少阴十三: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313】【辨383】)

少阴病之咽痛,一者,为水泛而火奔,泻水降浊阴即是治其火[7],此与三阳病见咽痛之君相火炎不同也(三阳咽痛虽或亦因中焦湿阻而致君相不敛。但外感之病,发自太阳,中焦湿阻究非主因)。二者,为“甲木上冲,浊气壅塞。”(《伤寒说意》)甲木上逆未必皆见相火上炎。半夏散及汤证降浊气之冲逆。

甘草汤治咽痛,乃病发二三日之初期,尚未严重者也,故用甘草“泻热而缓迫急”。桔梗汤、半夏散,乃降浊阴冲逆者也,相火上炎之咽痛非其所宜。

《伤寒说意》释“桂枝下其冲”者,非桂枝药力下行也,乃疏其木气,俾木气畅达而不至于郁塞冲突也。《长沙药解》:“桂枝疏肝脾之郁抑,使其经气畅达,则悸安而冲退矣。”

(苦酒汤证十三少阴十四: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312】【辨383】)

治标之剂。

(猪肤汤证十四少阴十五: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者,猪肤汤主之。【310】【辨381】)

亦治标之剂。

方中“白粉”一药,历来多有争议。先生之说似未善。

(四逆证十五少阴十六:少阴病,饮食入口即吐,心中温温欲吐,复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脉弦迟者,此胸中实,不可下也,当吐之。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也,急温之,宜四逆汤。【324】【辨384】)

此条,先生释文示,“此先有痰涎在胸,故食入即吐,而宿痰胶滞,故不能吐。”言其“有痰涎”者,原文仅“温温”二字。先生释文示:“温温者,痰阻清道,君火郁遏,浊气翻腾之象也。”窃以为,此证患者应时而唾吐白黏痰。此外,药用四逆汤,虽干姜可温寒破饮,但服之仍有上阳不敛的嫌疑。窃以为,宜并加细辛、桔梗或再加厚朴、枳实。

(吴茱萸证十七少阴十八:少阴病,吐利,手足厥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309】【辨373】)

此证,“吐利”“厥冷”“烦躁欲死”为必见症。其中的“烦躁欲死”,虽非上屋逾墙之狂象,亦有其特点(见下文)。而“手足厥冷”更是必见。“手足厥冷”是中焦虚冷,中气颓败。若非如此,则非吴茱萸汤证。

但是,吴茱萸汤之参、姜、枣仅是培土补中之品。临床上,根据《长沙药解》把握住吴茱萸的药性就可以了。只要符合其药性所针对的症状,一味吴茱萸与其他兼具培土补中之治法合用,实际上就是用上吴茱萸汤了。

当然,吴茱萸尚有“泻胸膈痞满,消脚膝肿痛,化寒痰冷饮,去嗳腐吞酸”(《长沙药解·吴茱萸》)等功用。

此条与少阴死证多条相比,相似度非常高。尤其是与《伤寒论》第296条(少阴三十一:“少阴病,吐利烦躁,四逆者,死”)相比,仅仅是“烦躁”与“烦躁欲死”不同。实际上,恰恰是“欲死”两个字透露了端倪。这两个字,其实体现的是“阳动”之象。简单说,患者有气力能够一直烦躁不休地在动。若是死证的阳脱之象,必定仅仅是在回光返照的时候,才有火苗上拔之势,而其他阶段,只能是一派頽衰而微微躁动之象。

(真武汤证十八少阴十九: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疼,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不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316】【辨385】)

原论此条,专门揭示“寒水上泛”之证(原文:“此为有水气”)。

先生释文示,“其人或肺气冲逆而为咳,或木能疏泄而小便利,或土湿木郁而小便不利……”其中,四五日之小便不利,乃土湿木郁,木不能泄。而后文之“或小便利”,则似非如先生所言之“木能疏泄而小便利”,而应是乙木郁陷,风动疏泄太过之“小便反多”。因小便过多,所以真武汤加减法中称,“若小便利者,去茯苓”,不使小便过多而亡津液也。

(猪苓证二十少阴二十一: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319】【辨402】)

此之“少阴病”,依仲景先生的界定,似乎亦有“脉微细”“但欲寐”之证。但此之“脉微细”,应为血虚,亦即阴虚;“但欲寐”,则应为“欲寐”而“不得眠”。猪苓汤泄其湿而滋其阴。此证,仅能说是仲景先生之“少阴病”,并不符合黄元御先生严格(清晰)意义上的“少阴病”。

依黄元御先生言此证“水泛而土湿”之病机,则猪苓汤于少阴本病而言,乃治标。后续仍宜温中暖下。

(四逆散证二十一少阴二十二: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318】【辨403】)

此条,自古亦争议较多。如郑钦安先生称:“法宜大剂回阳为是,而此以四逆散主之,吾甚不解。”唐步祺先生称:“历代诸家注解本条,皆谓本证四逆是由于肝气郁结,阳郁于里,不能通达四肢,所以逆冷。对治以四逆散,亦为之曲解,使其符合条文。郑氏则认为此条乃少阴虚寒证,法宜大剂回阳。根据原文之义,当以郑说为是,笔者从之。”

先生此释亦宜说说。

原文,“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之证,均为乙木下郁而肝脾下陷。在这种情况下,中焦阳不外达,而出现“四逆”的症状,亦是必然。同时,此时之患者,因上阳虚而萎靡不振,表现为“但欲寐”;因素体血虚而见“脉微细”,均符合仲景先生“少阴病”的界定标准,因此,称之为“少阴病”,并无不妥。

那么,乙木为什么下郁?肝脾为什么下陷?

从四逆散原方来看,无疑是因为少阳郁阻,阳不敛藏之故。是以,药用柴、芍清泻少阳郁火而敛胆气,枳实破壅敛降阳气而用甘草培其土气。方后,“悸者,加桂枝五分”,所加之桂枝,仅为柴胡、芍药的一半,是亦可证该方以右路敛降为主。

但是,从方后“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的加减法来看,这个根源就可以恍然大悟了。也就是说,此证,必然跟先生说的,“寒水侮土”(此条释文)有关,因此用附子“暖水而温寒”。(附子之量,与四逆汤、真武汤同)

综上所述,此证表现出来的,主要症状可能是“咳”等右路阳不敛藏,但实际上却是下焦寒盛,寒水泛滥所致。从这个角度来看,则此证之“脉微细”“但欲寐”,乃水寒阴盛之象亦明矣。

四逆散基础方虽然难以看出与少阴病之间的关系,但是加减法中,“加桂枝”“加茯苓”“加附子”“加薤白”等,却可见该方实际上是标本兼治的。立法重在疏右路者,乃是见证重在少阳不敛(除了“咳”之外,依理尚应有胆胃之证。如先生《长沙药解》称“枳实泻其痞满”,是有“痞满”之证也),远端之右路不疏,左路无法上达之故也;见证若非以右路不降为主,不必从四逆散加减。

此外,尚有一个稍为错开点的思路。《长沙药解·甘草》谓,此证病机为“水寒木枯,郁生风燥,侵克脾土,中气痞塞,不能四达。”故用“柴、芍,清其风木,甘草补其中气,枳实泻其痞满。”按照这个“水寒木枯”的思路,窃以为,此证虽见少阴病之寒水侮土,但寒水并未甚旺,因其人素有土湿木弱之宿根(如前文吾注,“素体血虚”而见“脉微细”),是以一遭少阴寒侵,即见土郁木枯,并见枯木贼土。是即少阴之寒水,并非主要矛盾,而仅是一导火索,其时“土郁木枯”方是病之关键,是故依加减法,治以四逆散。只是这个思路与原论思路似有一定距离。若果为“木枯”,依仲景先生惯例,应有阿胶或当归滋风木之枯燥。

此证,程郊倩先生认为,“固非热证,亦非深寒。”与吾“寒水并未甚旺”之说亦属相近。

(通脉四逆证二十二少阴二十三: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其脉即出者愈。【317】【辨377】)

原论此条,可称之为火神派立法的滥觞之一。

病本在下焦水寒,但是病标所见,一派阳不敛藏,如“外热”“面色赤”“干呕”“咽痛”等,但是用药方面,却是以大剂温热,从下焦升达为主。

不过,此治相比于某些火神派不顾右路敛降的立法,仍有不同,如“面色赤者,加葱”(先生谓,“阳郁不达则面赤,加葱以达阳气”,似应为阳气郁于下,导致上焦阳气不敛,或曰“虚阳浮越”之象。用葱白“以宣阳气之郁”[8],而不用桂枝者,似不无因葱白其体中空,能彻上彻下之故。)“呕者,加生姜”“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右路不降,即便是下焦水寒所致,纯粹用大剂温热由下升达,冀其强力冲关,攻城破寨,不若刚柔并济,左右兼顾,法善而功稳。

少阴病,恶寒乃必见症。但是,值此“下利清谷,手足厥逆,脉微欲绝”之时,乃下焦寒盛,依理应见上焦浮越之阳,乃至证见外热(上热);若不见上焦热象,而仍见恶寒,确如先生释文所示,“阳败而无生望”矣。

(白通汤证二十三少阴二十四: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314】【辨375】)

此条之文似有遗漏。

先生以原论第315条(下条)句中,“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为准。即应见“脉微”。否则,少阴病“厥冷吐利”乃其常见症,先手在四逆正法在真武。

(白通猪胆汁证二十四少阴二十五: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315】【辨376】)

此证病机一般表述为“阴盛格阳”。其之所以不能降,是因为阴寒过旺于下,弱阳不能自降。实际上,问题的出现,是医者治法的有升无降。先生释文为,“与白通汤而下利不止,厥逆无脉,加以干呕而心烦者,此以阴盛阳格,姜、附不得下达,愈增上热,故下利脉微依然,而呕烦并作。宜白通加猪胆汁汤,人尿、猪胆,清君相而除烦呕,姜、附下行而温水土,葱白上达而通经脉”可见,一味温热升达,有时不仅无功,尚且有过。左右兼顾、上下合力,方是善法。

尽人事以听天命。此证从人事角度讲,似乎处方尚可略作完善。如去猪胆苦寒,用牡蛎、山萸、五味等敛阳固涩,俾其阳有所收[9]。

(桃花汤证二十五少阴二十六:少阴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307】【辨379】)

此等证,大要其人必萎顿困倦,其所便之脓血,亦必一派清冷之象。

(桃花汤证二十六少阴二十七: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306】【辨378】)

此证之症状,大致亦甚明确。宜加注意者,一是仍需抓住少阴病之核心表现,即“脉微细、恶寒甚、但欲寐、体蜷卧”。二是此之“便脓血”,必泻出无力,似不能自禁;且只有酸腐之味,而无焦臭之气;更不见肛门之红痛、热痛。此与厥阴病中变为热之“便脓血”全然不同。此乃“湿寒滑泄”,而厥阴之证乃“积热伤阴”[10],有热象可见也。

(下利脓血证二十七少阴二十八: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刺。【308】【辨380】)

此条,先生释文示:“桃花汤之治便脓血之虚者也,若稍盛而生热者,可刺经穴以泻之。”但上条释文,先生称,“少阴水脏,下利而便脓血,总是湿寒,万无湿热之理。”到底少阴病之便脓血,有没有湿热之证?

应该说,纯粹的少阴病便脓血,没有湿热。但是,如《伤寒说意》示:“少阴水盛,则肢体寒冷,是其常也。若八九日后,忽一身手足尽热者,此水寒不生肝木,木陷而生郁热,传于膀胱,膀胱失藏,而乙木欲泄,必便血也。”[11]亦就是说,水寒致木陷而见便脓血,则有热矣。此“热”,来自于乙木之郁热(见下条),“可刺经穴以泻之”(此条释文)。

(身热便血证二十八少阴二十九:少阴病,八九日,一身手足尽热者,以热在膀胱,必便血也。【293】【辨367】)

此证之病机,宜加注意者,一是因木郁之热传于膀胱,而膀胱“为诸阳主气,总统皮毛,故腑热一身俱热”(此条释文)。二是肾脏病寒、膀胱病热,“此其中有甲乙之木邪焉。”(同上)因“肝以风木而主疏泄,胆以相火而主秘藏。肾之温暖而蛰封者,相火之秘藏也;膀胱之清凉而通利者,风木之疏泄也。病而风木不能疏泄,故水道不通;相火不能秘藏,故膀胱有热。”(同上)三是具体分之,则“膀胱之热者,手少阳三焦之相火离肾脏而泄于膀胱;一身手足之热者,足少阳胆经之相火离肾脏而泻于肢体也。”“其胆火之逆于肢体者,风木之疏泄也;其三焦之泄于膀胱者,风木之郁陷也。”(同上)

此处释文释“一身手足尽热”用了两种角度。通常按第一种去理解即可。即“太阳之经……总统皮毛,故腑热一身俱热。”

少阴亡阳死证

(死证四少阴三十三:少阴病,恶寒身蜷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295】【辨391】)

本章各条,一般来讲,“蜷卧”“恶寒”“四逆”未必死。但是加上“躁烦”“时时自冒”,是阳根欲从上脱。而并见“下利”,则是“阳有日断之忧”(此条释文)。症状如此,的确是危急。可尽人事,但宜听天命。

少阴阳回不死证

(少阴阳回不死证一少阴三十六:少阴病,吐利,手足不厥冷,反发热者,不死。脉不至者,灸少阴七壮。【292】【辨390】)

此条是中气未败,自行恢复。少阴阳回不死证各条中有用灸、用药以助其向愈者。究之,三阴之阳复,全赖脾阳之复[12]。以太阴行气于三阴故也。

(阳回证二少阴三十七:少阴病,恶寒而蜷,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289】【辨388】)

此条,程郊倩先生认为,“烦而去衣被,阳势尚肯力争也。而得之时与欲,又非虚阳暴脱者比。”可参考。

土盛水负证

(土盛水负证一少阴四十:少阴负趺阳者,为顺也。【362】【辨397】)

此条,先生释文“土本克水,而水盛反侮土。凡病则水胜而土负,至于伤寒少阴脏证,更无土胜水负之理”,是至理。而“口众我寡,但积悲叹”一句,今日如是,他日入于四圣医门者,想必亦然。只是,众生之共业,不是人力所能挽回者。

(土胜水负黄连阿胶证二少阴四十一: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303】【辨401】)

此证归为少阴病,实则阳明病,乃“承气之初证”(此条释文)。此证与少阴急下三证,均无“脉微细、恶寒甚、体蜷卧”之脉症。但可有“多眠睡”之象。虽“土旺则不眠,水旺则善寐”[13],然土困亦多眠[14]。惟阳盛之多眠睡,细察可显见异于阴盛之“但欲寐”而已。先生示:“阳动阴静,异同天渊”(同上)也。

总之,以原论之文字,是无法辨其为黄连阿胶汤证的。临证宜参以他症而辨。

(土胜水负大承气证三少阴四十二: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320】【辨398】)

急下三证,非仅伤在少阴。其所以载于阳明之外,仅载于少阴者,乃因“肾水者,脏阴之根本也,故五脏亡阴之证,皆属之少阴。”[15]


[1] 《伤寒悬解·卷十一·少阴经全篇》。本节后文引文均引自“少阴十二”至“少阴二十五”。笔者注。

[2] 《素问》。

[3] 《伤寒悬解·卷六·阳明经上篇·阳明腑病·三阳合病证二十二·阳明四十一》。

[4] 《伤寒悬解·卷十·太阴经全篇·太阴经提纲一·太阴一》。

[5] 《四圣悬枢·卷一·温病解第一·少阴经证·干燥发渴》。

[6] 《四圣心源·卷四·劳伤解·阴虚》。

[7] 《长沙药解·猪肤》:“肺气清降,君相归根,则咽痛与烦满自平也。”是不清火而火可平之法。笔者注。

[8] 《长沙药解·葱白》。

[9] 《临证用药心悟》(王超、王博编著)载:“陈可冀等治疗阴阳俱衰、阳气虚脱之心力衰竭者,用回阳固脱之法。以参附龙牡汤合生脉散加味。药用人参10g、附子10g(先煎)、龙骨30g、牡蛎30g、炙甘草10g、麦冬15g、五味子15g、山茱萸30g。水煎服。”此法与吾注述及之法同。笔者注。

[10] 《伤寒悬解·卷十二·厥阴经全篇·厥少热多证六·厥阴七》。

[11] 《伤寒说意·卷九·少阴经·便脓血》。

[12] 《伤寒悬解·卷十·太阴经全篇·太阴脏病》:“大凡少、厥之死病,皆由脾阳之颓败;少、厥之生证,悉因脾阳之来复。太阴一脏,是存亡生死之关。”

[13] 《伤寒悬解·卷十一·少阴经全篇·提纲》。

[14] 《伤寒悬解·卷十三·伤寒类证·温病一》:“木邪克土,土败则身重,土气困乏则多眠。”又,《伤寒悬解·卷八·少阳经上篇·小柴胡证七·少阳八》:“胆热者善眠。”是“但欲寐”一证,宜与他证合参,未可径作少阴病看也。笔者注。

[15] 《伤寒悬解·卷十一·少阴经全篇·土胜水负大承气证五·少阴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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